詩憶曼遊: 天與地

天與地裏只有她和他。很有意境的畫面。

2011年的劇集。2009年拍攝。實際上已是十年前的作品。26點收視為該年劇集次低。但此劇當年屬於現象級，評論和解讀紛紛，深刻的金句傳頌一時。這些年來，我多次重温，面對過於熟悉的劇情，偏卻無從落筆。今年再看，霎時思緒如泉湧。

第一次：追看食人的晃子如何一步步解開，感動於最後熱血的大合唱。

第二次：追着佘詩曼來看。看到很多發人深省的金句。

第三次：看着佘詩曼作為劇中所有男主角所愛，劇情如何圍繞着她轉動。

第四次：2019年。我看到無數困境和現實。體會到很多對白。

是我自己弄錯了一些事情。對你是，對他也是。所有事情都給弄錯了。
------葉梓恩(第一集)

點題的對白。實際上，何只她自己。幾乎所有人的生活都一團糟。

葉梓恩同Bowman是夫妻。明知妻子有外遇，Bowman乍作不知，甚至替她隱瞞。他只埋怨自己做得不夠好，從未責怪過梓恩。但梓恩醒覺到一直以來找備胎代替家明是錯的，驟然結束了所有男女關係。回復單身後，她仍有買醉，更同陌生人發生關係。

劉俊雄是工會幹事，妻子Gina是急症室護士，經常輪班。二人作息時間幾乎完全錯開，同住形同獨居。他會為妻子煮好餸菜才上班；但擺到雪櫃裏的餸菜從來完封不動。將它們倒掉後，劉俊雄會繼續煮下一餐，日復一復。妻子有外遇，劉俊雄是知道的，但裝作不知道。後來，變成他自己同時有兩段婚外情。

宋以朗為了錢不擇手段。同翁卓桐結婚是假情假意，又同是前女友的下屬有往來。但心裏愛的都不是她們。

鄭振軒，只有他擁有正常的幸福家庭。

我知道這條刺在我們心中這輩子也不能除去，但就因為這樣，我們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嗎？
------鄭振軒(第一集)

四個主角中，只有他的生活最正常，因為他遺忘了真相。他的故事最沒有故事，卻推動着劇情發展。

在山火現場偶遇後，他逐一同眾人聚舊，還到訪大家的工作地方，想要了解彼此近況。黑仔、鼓佬和YAN都異常冷淡，不想重提過去。他亦終作放棄打算，努力回憶家明唯一創作的曲子，用吉他彈奏收錄下來，送給YAN算是了卻心願。終於家明的樂曲在眾人內心的高牆上擊出第一道裂痕，才迎來後來的故事。

但四個人難得逐漸修補的友誼，也是被他自己推向深淵的。他意外記起了十八年前的真相，卻不打算隱瞞。黑仔和鼓佬只能阻他一時，事情最後仍被YAN知道了。不單YAN同三人關係缺裂，三人之間也有了心病，關係比重聚前更差。

我不明白為何你們這麼相信人不會變。是因為你們太了解他，還是，你們不相信人會變這個道理？
------劉俊雄(第十二集)

說的是宋以朗，沒料到還包括後來的自己，以及梓恩。

宋以朗從一開始就變了壞人。欺騙感情，為了錢而結婚，甚至自殘，令翁家姐妹敵對。兄弟情也是籌碼，唯獨對梓恩真心。劉俊雄是好人。為了幫助工人，犠牲職業生涯，被妻子埋怨沒出息，還捱出了胃病。宋以朗看不慣鄭振軒因失憶而自以為是，多次要揭穿真相，都是劉俊雄制止的。直到他利用梓恩迫宋以朗離開翁家，使詐競選立法會失敗後，才踏上宋以朗的舊路。他取代了宋以朗，加入了翁家的金融公司，要脅鄭振軒為他工作，同Cloris搞婚外情，更做了翁卓樺的情夫。梓恩也變了，知道真相後，她變得猜疑、計較，不再信任人。

我只是覺得，作為一個女人，可以同時這麼多男人闗心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
------翁卓樺(第二十五集)

葉梓恩是世界的中心點，所有男人都環繞着她。

對於梓恩出軌，Bowman完全原諒，反而責怪自己。離婚後仍噓寒問暖，甘願被梓恩使喚，只為求復合。

鄭振軒除了最初拉攏各人重聚之時，再也沒有主動找過梓恩。有的只是默默藏着她的照片。在引路體驗時，他才發覺到，梓恩竟被妻子更值得信賴。

劉俊雄接觸梓恩最多。自從借了她的車後，順理成章經常接她下班，還一起去甜品店吃甜湯。梓恩不但成了他的傾訴對象，還改變了他的吃豆腐花習慣。

宋以朗少年時曾經同梓恩交往。家明出現後，他也想過同梓恩復合。否定過去熱愛音樂的自己後，他選擇活在謊言中，只為錢生存。可是，當翁卓樺以梓恩的安全要脅，宋以朗不惜自我戳破謊言，向翁卓桐坦承，一生一世只愛梓恩。他不單放棄了到手的勝果，還放棄了一直以來的生存法則。但他是知道這樣做梓恩也不會跟他在一起：「誰都可以同YAN在一起，唯獨你(劉俊雄)和我不可以。因為，我們都吃過家明！」

我真的不希望兩個老朋友因一時意氣而無法回頭。該做的事自問我已做盡。但你跟我不同。你的說話有份量。只要你勸他們一句話，勝過我做一百件事。
------鄭振軒(第4集)

在宋以朗和劉俊雄因工人罷工而反目時，鄭振軒無計可施，只能到電台找梓恩幫忙。梓恩的話有多大份量？

鄭振軒因救梓恩而被刺傷後，逐漸回復記憶。精神恍惚下性情大變，整個家陷於混亂。Shirley知道丈夫仍偷偷愛着梓恩，不惜放下妻子尊嚴，求梓恩幫忙：「他只會聽你的說話。求你幫忙，跟他談一談，好嗎？」

劉俊雄加入金融公司後，變得更不擇手段。他使計令Shirley洗黑錢，從而迫鄭振軒做假帳。Shirley不得已去找Gina，求她勸丈夫收手。Gina跟劉俊雄直言，鬧得不歡而散。儘管從不當梓恩是朋友，她還是去找梓恩：「除了你，我不覺得會有其他人有本事可以勸服他。他現在走的是死路。再這樣下去，他會無法回頭的。」梓恩自問無能為力，但當Gina看到梓恩吃豆腐花的方式，一切都明白了。

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報應呢？

------宋以朗(第30集)

宋以朗還是做了好人。翁卓桐最後問他：「我們之間，沒可能了吧？」經歷了這麼多，翁卓桐終於知道騙子只是他的面具。只要宋以朗願意將對梓恩的愛分一點給她，她就心滿意足。翁卓桐這一問，其實是甘心被騙下去的。但宋以朗故意支開話題，說起認識梓恩的經過。

在曾經的Band房再遇梓恩，宋以朗問：「我們還會再見面嗎？」
梓恩：「我們幾個人仍是朋友，但我不會再在你們面前出現。」
宋以朗：「這就是我的報應。」

劉俊雄最後救了家明。
鄭振軒最後迎接了命運。

天與地裏的佘詩曼，演得無話可說。喜怒哀懼愛惡欲，種種複雜的情緒都讓葉梓恩經歷了，無一不深刻，無一不精采。可能是角色設定關係，葉梓恩沒有佘的一貫影子，是一個全新的佘詩曼。這齣劇絕對是她的代表作，我以為還足以令佘詩曼流傳後世，就像仙履奇緣流轉於中華大地一樣，百看不厭，歴久不衰。

另外，還有幾個演員讓我印象深刻。

金燕玲：霸氣外露。尤以劇中幾段奚落宋以朗的戲為甚。

邵美琪：翁卓桐天真、可愛、無知，活脫是少女個性。邵美琪的演戲經驗毋容置疑，但年齡從來是女演員的制約。劇中的她已43歲，難得語氣動作神態都不突兀。

陳芷菁：就是很有個性。她的對白說得很有說服力。

朱慧敏：不知是否角色設定關係，她總像在讀對白。Paula在餐廳勸梓恩離開Bowman的一幕，就明顯是讀對白。李思雅有時也像是讀對白。

劇中有很多公認的金句。我喜歡的卻不盡相同。

生活不只是挫折，生命也不一定要妥協。(家明的錄音)

這個世界哪有人不會有問題？不就是你看我好，我看你好而已。跟別人比較一下，也許會發現自己的問題並不是這麼大。(家明)

我是醒了嗎？家明死後的幾年，我經常做夢。我夢見他死了。但是到了夢的最後，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。所以在夢中我對自己說：「只要夢醒，一切都會不一樣，所有人都會回到現實生活中。」於是我每次都很開心的醒過來，但只有更加辛苦。我不想再發這個夢了。我不想再這樣醒過來。(梓恩)

我不明白為何你們這麼相信人不會變。是因為你們太了解他，還是，你們不相信人會變這個道理？如果你認為一個人不會變得這樣離譜，你又有沒有想過，他對你的感情，十八年來從沒變過？(劉俊雄)

我這輩子只真心真意愛過一個女人，由．始．至．終，多年來都只有那個人。(宋以朗)

這樂隊我聴過的。雖然少了一個人，但我認得他們。(Dr Dylan)

他們沒有少了一個。是同原來一樣。(梓恩)

這條路你已經試過。我不覺得你享受，更不覺得你開心。我有時候會想，難道要你做好人就這麼困難？(江兆泉)

我一輩子能夠令你為我哭一次，我已經很滿足。(雷耀彬)

天與地很特別的是，古今雙線的劇情是同時推進的。當過去的事情逐漸浮現，就越能理解眾角色現今的內心。而且每次插敍過去都同現在的事件有呼應。可以做到每一次都無縫接合，殊不輕易。相信編劇是經過精密計算，推敲過無數次才做得到。另一點是，這不是穿越劇，卻多次出現現在的人和過去的人相遇，甚至是自己同自己的對話。是幻想、夢境、潛意識，還是隱喻，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。

過去的故事終結之時，就是現今的故事之始。十八年來，何以每個人演變成現在的模樣？只有在了解前因後果下看第二遍，看到的會更多，感受會更多，更能深刻體會各人的心路歷程。劇中蘊含的訊息量太多，即使看到第N次，也會有新收穫。當年歲增長，經歷增加，看到的天與地都有分別。就像優秀的文學作品一樣，會同讀者一起成長。

求學時不顧一切追求夢想的浪漫。工作後發現夢想是夢，現實是營營役役討生活。中年危機。不安穩的工作，不安穩的生活。努力工作為了提早退休。退休為了較多家庭生活。婚姻的出口。最愛是誰？背叛或寛恕？

天與地遊園地

Band房：渣甸街66號，邊寧頓街交界(已拆卸改建)

電台：奧海城一期地下

POP UP酒吧門口：中環卑利街48號
Makumba Africa Lougue(已結業)
內境為廠景

梓恩家：中環士丹頓街64號

琴行：尖沙咀金馬倫道1號通利總行

甜品店：銅鑼灣清風街13號甜姨姨私房甜品
店外貼滿天與地的海報和劇照

我的天與地

當年一見到便收歸珍藏。以前機頂盒未大規模普及，
重温舊劇都是租碟或買碟的。

收錄了主題曲和片尾曲，還有黃貫中版本的年少無知，但感覺還是原版本更有味道。

劇情之後
天與地是09年開拍，11年末播放。那些年正值佘詩曼的巔峰期，2009年討好的林淼淼和善良的劉三好，分佔全年收視冠殿軍。翌年的昭陽公主再奪收視冠軍兼贏了最佳劇集。偽幽默的古裝劇，純以誇張的一線女演員陣容支撐。2011年劇終於播，但佘和林不續約了，所以傳言映期卡在年尾，無法參加同年頒奬禮，到了翌年會被遺忘。沒料到整整一年後，網民竟自動集結，硬是將天與地推上最佳劇集。劇裏劇外同樣令人感動。不完美的是，劇中演員這樣深刻的表現，卻拿不到半個個人奬項。

如果是天與地牽起了波瀾，劇中歌年少無知就更是傳奇。入選最具份量的十大中文金曲，在商台最後階段的現場投票中壓倒性勝出，現場氣氛之熱烈，我最喜愛的歌曲大奬當之無愧。這兩台奬項，絶不是新城的必有奬和勁歌的自家奬可比擬。